2019/06/21
於2019年5月底，中國金融監管當局對一家城市商業銀行採取行政管制措施1。許多市場人士都想了解究竟這只屬單一事件，抑或日後會有其他金融機構面對類似的挑戰。宏利投資管理亞洲信貸部主管張麗萍在本文分析這宗銀行業事件對金融業改革進程的影響，並評估中國的最新信貸趨勢。
獲AA+評級的內蒙古包商銀行，自2017年第三季起便停止揭露財務報告2；有消息指出，該銀行的最大股東挪用了銀行資金。根據中國人民銀行（「人行」）及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銀保監會」），這次行政接管旨在防範系統性風險，保護存款人及其他客戶的合法權益，並保持包商銀行業務不會中斷3。此外，包商銀行亦活躍於銀行同業市場：在當局接管時，該銀行有600億元人民幣的未償還同業負債（存款證）。雖然小存戶應能獲得保障，但規模較大的債權人或會蒙受損失4。
從宏觀角度來說，我們認為政府希望透過這次行動來深化金融業的改革，特別是較小型的低檔次銀行。中國現時約有4,600家銀行5，由大型國有銀行至股份制商業銀行、村鎮銀行和城市商業銀行，這次行動反映當局深化對小型銀行的監管。
我們留意到，其他小型銀行亦正面對類似的揭露問題，事實上，在包商銀行被接管後一個星期， 尚未公布2018年全年業績的錦州銀行，會計師於發現銀行部分客戶貸款用途可能與文件所述不一致後決定辭任。除包商銀行外，今年另有15家中國銀行延遲或未能揭露財務報告：當中12家為農商銀行，其餘三家為城商銀行6。
我們認為這次事件標誌金融業正經歷重要的轉變。過往，投資者相信政府將保障銀行同業市場，以免出現潛在損失，結果增加了道德風險。雖然債權人和監管當局尚未達成最終的協商結果，但我們認為投資者應該注意，許多市場人士相信政府最終會為金融機構提供隱含保證的想法，在日後可能不再適用。
綜觀中國銀行體系，可見資產素質有所改善。截至2019年3月底，問題貸款佔總貸款的4.8%，比重降至五年以來最低；期內銀行體系的一般準備金和資本水平亦處於多年高水位7 。
然而，資產素質改善主要來自大型國有銀行和股份制商業銀行。城商銀行和農商銀行仍然面對困境，主要由於資產素質惡化、資本不足和過度依賴較大額的批發融資。我們預期銀行業將繼續展現信貸差異化的趨勢，固定收益投資的投資範圍，應著眼於素質較佳的大型國有銀行和個別股份制商業銀行。
儘管如此，即使再出現其他類似包商銀行的事件，我們認為中國銀行業將不會受到系統性衝擊或危機的影響。中國銀行體系將繼續減低風險；再者，金融監管當局將會確保妥善控制銀行業的信貸事件。
隨著中國經濟經歷不同挑戰，我們預計違約率將會上升。事實上，中國民營企業的違約率已經趨升；境內違約率由2017年的0.7%增至2018年的4.6%，而2019年首五個月的違約率仍處於2.1%的高水位8。
展望未來，中國政府推出的政策將影響信貸市場。人行目前的寬鬆貨幣立場，應該普遍有利債務再融資。不過，我們認為並非所有債券類別均同樣受惠。具體來說，我們預期中國工業高收益債券市場的違約風險將會增加，因為多家首次發行債券的公司預定於未來兩年償付其境外債券。鑑於揭露表現及企業管治素質欠佳，我們相信投資者仍然對部分信貸存疑，增加再融資的難度。
另外，積極的財政政策亦能支持主要的市場環節。例如，政府透過基建和相關的政府開支來支援地方企業，我們認為與政策連結度較高、具系統重要性的國有企業可以從中獲益。事實上，隨著流動性狀況好轉，以較低融資率發行境內債券的國有企業有所增加。國有企業的境內違約率一直偏低，而今年大部分的違約個案來自民營企業。雖然如此，我們仍然審慎看待、那些獨立信貸表現疲弱和策略重要性有限的低素質國有企業，當中部分曾經在最近數月瀕臨違約或延遲支付票息。
中美貿易緊張關係升溫之際，政府致力穩定經濟增長，在這環境下，作為中國經濟主要動力之一的中國房地產業亦可望從中受惠。最近數月，個別城市放寬購房政策的限制程度，並下調貸款利率，帶動發展商的契約銷售回升9。由於不少中國發展商在今年首四個月透過發行新債預先為到期債務融資，因而降低業界的再融資風險。
最後，我們將在境外美元債券市場密切關注地方政府融資平台的新一輪融資需求，因為未來三年將有大量境外債券到期，而每年的到期金額超過100億美元10。我們認為這個過渡期將會正式考驗地方政府融資平台的再融資能力。在某程度上來說，由於地方政府融資平台境外債券在近期並無任何違約，市場仍然預期當中大部分債券可以獲得再融資。若事與願違，投資者或會重新審視政府債券所提供的隱含保證。
整體來說，我們認為在不造成系統性影響及以有管理的方式進行下，容許部分公司違約其實符合中國的最佳利益。一如既往，審慎挑選證券至為重要；面對艱巨的市場環境，公司的表現將進一步分道揚鑣。在市況暢旺時，所有公司都會獲市場青睞；但只有當市況逆轉時，劣質公司才會原形畢露。
註:
1 中國人民銀行， 2019年5月24日。
2 大公國際資信評估有限公司，2017年10月31日；路透，2019年5月30日：包商銀行信貸評級自2015年起並無調整。
3 中國人民銀行，2019年5月26日；2019年6月2日。
4 中國人民銀行在2019年5月24日表示，5,000萬元人民幣以下的對公存款及同業負債將獲得本息全額保障，而5,000萬元人民幣以上的負債將與債權人協商。
5 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截至2018年12月31日。
6 證券時報，2019年5月27日。
7 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截至2019年5月10日。問題貸款包括需要關注貸款及不良貸款。
8 彭博資訊，2019年5月8日；高盛，2019年5月30日。
9 南華早報：“New home prices rise in almost all Chinese cities as lower mortgage rates, lighter restrictions spur demand”，2019年5月16日。
10 花旗銀行，2019年1月。
